星影流年

*写一次冷圈初心

*舞蹈教练航 x 杂志模特鑫

*时间线混乱，甜虐精分预警

 

 

01

忘记分开后的第几天起

喜欢一个人 看下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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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来得太急。

 

黄宇航打着临时在报亭买的十块钱的塑料伞，趟着水以最快的步伐跑回自己的住处，身上却还是被淋湿了一大片。

 

他从怀里掏出护了一路的那本杂志，随手放到眼前的茶几上，然后低头拧了拧身上半湿的T恤，苦笑着感慨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狼狈模样。

 

像是故意与他此时的处境作对比，杂志封面上的那个人站在一大片向日葵中央，阳光混合着水汽氤氲在空气里，像灿金的绸缎铺洒下来。而他的笑容比阳光更耀眼。

 

黄宇航看着那幅画面微微失神，来不及擦干被沾湿的鬓角，于是雨水顺着脸颊一滴滴掉落滴答滴答地打在地板上。

 

杂志上的这个人，一年前曾经站在这里，说最喜欢他家的那扇落地窗。

 

他喜欢在下雨的时候坐在窗边，一边哼着歌一边逗自己家那只奶黄色的小猫。哼出的调子实在不着边际，听得在沙发上捧着书的黄宇航半天没看进去一个字。

 

黄宇航本来不想买这本杂志。

 

当他在报亭拿着伞等着老板找零的时候，这本最新的月刊就挂在他眼前，位置和封面配色都太过显眼让人没法视而不见。黄宇航接过找回的零钱，朝着磅礴的雨势撑开伞，刚走出报亭的屋檐又转身回头，对着老板说不好意思，麻烦您再给我拿一本这个新出的月刊。

 

终于冲完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却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抽走，只剩下麻木的驱壳还在按部就班地工作着。

 

他看着窗外的雨，却看不出有什么美的意境，值得连这适合看雨的窗子都被连带着喜爱。

 

有什么好看的呢，视野里模糊一片，全是铺天盖地汹涌而来的水。那些雨噼里啪啦地拍打在玻璃上，把屋里屋外的两个空间隔绝，就像分隔开谁和谁的世界。

 

所幸再大的雨也终究会停，还天地一片晴好。

 

可是从某个人离开的那天起，他心里的雨就一直没停。

 

 

 

02

对不起，谁也没有时光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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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其实没什么了不起。

 

黄宇航是国内一家知名舞蹈工作室的培训教练，由于平时排课都在上午，很久以来一直过着上午上课下午享受人生的潇洒生活。

 

他被同行的女教练们戏称为他们工作室的“头牌”，因为每次排到他教集体课时，课程的报名人数总是呈几何式上升，网上预约甚至能在一分钟内被抢光所有名额，而且报名的学员大部分都是小姑娘，几乎全是冲着黄宇航偶像派的脸和身材来的。

 

后来公司看他如此有人气，干脆把这份价值充分运用于实际。

 

“你们这是赤裸裸的压榨……为什么别的教练每周排五节课我有八节？”

 

他的上司淡定地表示：“这怎么能叫压榨，多排课多挣钱不是么？你们年轻人不要太懒散应该多点奋斗精神……”

 

抗议不成反被教育的黄宇航发现自己无从反驳，最后只好沉默地接受了现实。

 

跟他轮班教集体课的小姑娘见他唉声叹气地走出领导办公室，凑上前来笑嘻嘻地安慰他：“哎呦航哥别不高兴了，能者多劳嘛，再说谁让你是万人迷呢。”

 

黄宇航一脸颓废地说你知道什么，这下每周少了个三个下午的空闲。

 

然而少去的那三个下午那让他遇到了人生中最意想不到的人。

 

 

 

在某个“加班”的下午，黄宇航漫不经心地让所有人自己跳一遍刚才学的动作，然后一个人站在最前面放空神思，想着还有不到一小时就能迎来本周久违的自由时光。

 

在他想得正美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舞蹈教室里突兀地响起，听起来还是个男的。

 

“教练！我忘记戴发带了怎么办？”

 

黄宇航愕然，下意识地和其他学员一起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投去目光。

 

那个声音的主人此时正眨着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然后在注意到周围投来了越来越多的视线后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黄宇航的脑中闪过一阵烟花炸开后的空白，愣愣地偏回头又忍不住再次看回去。

 

人群中的那个人无论脸还是身材都太过惹眼，只是站在那里就显得和周围的所有人格格不入。他长得实在好看，撩人的那种好看，笑起来更是有让人移不开眼的魅力。修长挺拔的身材就算包裹在极为低调普通的黑色T恤和短裤里，依然可以看出完美的比例。

 

黄宇航承认他就是个大写的颜控，对这种长得好看的人向来没什么抵抗力。本来像个别学员提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不该过问，但显然现在的他已经被刚才的那个笑容晃了眼蒙了心。

 

于是不知不觉就迈开了脚步，穿过骚动的人群，走到那个好看得画风都跟别人不一样的男生面前，打量了一下他被汗水打湿了几缕的头发。

 

他的头发是有点浅的栗色，似乎做了微卷的造型，蓬松柔软得恰到好处，既不夸张又显得有几分洋气。黄宇航突然就舍不得让这头栗色的卷毛被汗水彻底沾湿。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扯下了自己头上的那条红色发带，递到他面前。

 

“要不，你先用我的吧。”

 

他一时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但也不确定对方是否愿意接受。

 

没想到男生看起来十分乐意地接了过去，还对他笑得眉眼弯弯甜度爆表，说了一声“谢谢教练~”。

 

黄宇航觉得自己脑子里又变成了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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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以后，那个男生跑过来跟黄宇航说想把他的发带拿回家洗一下，下次上课再还给他。

 

黄宇航心说送你都行反正我有好多，但人跟他非亲非故的又不好这么直白，于是只好点头答应。

 

临走前在储物柜那边听到几个女同事聚在一起聊天。

 

“最近常来上集体课的那个美男，我刚才又看到他了！”

“我也看见了，他一般好像都只来下午的课？”

“是啊，他好像是个杂志模特，平时上午都有工作吧……”

 

黄宇航默默地听着，也没加入她们的话题，但他有种直觉，她们说的一定就是那个人，那个今天在他的课上问他没有发带怎么办的人。

 

原来是个小模特啊，倒是和他外表相称的职业。不过他明天下午没有课，所以再见面就要等到下一周了。

 

礼拜一下午的集体课前，小模特果然把那条洗得干干净净的红色发带拿到了黄宇航面前，配上一个真诚感激的眼神。

 

黄宇航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发带，最后还是笑着摆摆手：“我其实还有好多，要不你留着这条吧，这样下次再忘带的时候还有个备用。”

 

小模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而且这条红色的发带很配你。

 

“谢谢黄教练，对了教练，我叫丁程鑫。”

 

他说这话的时候又露出了他独有的那种招牌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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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的时候丁程鑫就一直戴着那条他送的发带，鲜艳的红色在他白皮肤的衬托下显得更加醒目，在黄宇航的余光里一晃一晃的，害他总是不自觉地往那个方向瞥。

 

偶尔的目光相撞，丁程鑫总是大方地对他笑着，而黄宇航则莫名感到有些不自在，总是心虚地转移视线。

 

到下课时间的那一秒他竟觉得总算松了口气，却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在意些什么。

 

就在这时丁程鑫再次眉眼弯弯地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感觉刚才的那口气似乎又被提了上来。

 

“教练，我刚才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得要领，你能不能再稍微教我一下啊？”

 

丁程鑫一边说一边认真比划着一个刚刚上课教的舞蹈动作。

 

黄宇航看着他的动作神思也就投入到了舞蹈里，然后在他做完以后认真地指点道：“这个动作的确需要些技巧，对大部分业余学员来说都会有点难度，不过你做得其实还不错，只不过这个地方手臂这里还需要一点力量……”

 

他边说边拉住了丁程鑫的手腕，在他身后牵着他演示舞蹈慢动作。黄宇航手臂上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呈现出流畅有力的线条，近在咫尺的下颌线也被雕刻出一个认真的弧度。

 

丁程鑫微微侧头看他，不时点着头却抿紧嘴不说话。

 

 

 

后来丁程鑫总是隔三差五地在下课后找黄宇航请教舞蹈动作或是跳舞技巧，黄宇航见他真心喜欢跳舞，也总是耐下心来地指导。

 

事实上他以前从没给哪个学员单独开过小灶，可每次在课下指导丁程鑫的时候却总觉得理所当然。大概是因为第一眼就有好感，黄宇航这样思考着，然后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是双标。

 

但丁程鑫带给人的好感不只存在于第一眼，连性格也一样讨人喜欢。随和温柔又足够开朗，眼里带着笑意看你两眼，你就根本拿他没辙。只是那时的黄宇航还没见识过他骨子里的倔强。

 

两人这么一来二去地也渐渐相熟。黄宇航面对丁程鑫的时候不再觉得紧张，不过他还是觉得哪里不一样，跟面对其他同性朋友的感觉不太一样，似乎多了点什么感觉，微妙又特别。

 

直到某天下课以后，丁程鑫跑过来找他，却不是为了请教舞蹈动作，而是递给了他一张名片。

 

“黄教练，我这周末有个工作在一个景区里取景，你愿意来玩吗？我工作结束以后可以带你在景区里转转。”

 

黄宇航愣了一下，被突然的盛情邀请搞得有些晕头转向，但看着丁程鑫那双亮亮的眼睛又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

 

“哦我记得你是个模特对吧？好啊，反正我周末也没什么事。”

 

于是小模特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满了喜悦之情，又跟他说名片上有他的电话号码，到了以后可以联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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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宇航出门的时候被火辣的太阳晒得不得不眯起眼，心里感叹着这一趟回来恐怕又要黑一个色度。

 

所谓的景区不过有山有水，谁又愿意在三十几度的高温里和旅游团的大队人马比肩接踵，来欣赏在别处看过不知多少遍的寻常山水呢。黄宇航想他果然是个奇葩，但心知自己为人不为景便也认了。

 

说来也巧，他站在湖边的某处树荫里，正想给丁程鑫打个电话，一抬头却在不远处的一片草坪上看到了他。丁程鑫在过分热情的阳光下仿佛整个人都发着光，他正对着一架照相机摆着造型，白衬衫在鼓风机的作用下衣摆翻飞，栗色的短发被镀了层浅浅的金色。

 

黄宇航嘴角漫上轻柔的笑意。

 

果然夏日风光和山水之景都不如你。

 

等那边看似收了工，黄宇航才拨通了丁程鑫的电话，然后看着那个发光的身影由远及近，直到站在自己面前。

 

两人寒暄了一阵后商量着接下来去哪。黄宇航说这景区没什么好转的，况且天又这么热，不如找个室内活动。丁程鑫思考了一阵后说“那来我家吧”。

 

黄宇航觉得这发展好像哪里不太对，虽说他俩现在也挺熟的了已经可以算是朋友，而且两个大男人之间也没那么多可顾忌的，可今天的一切看起来总觉得有点像个圈套。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里有鬼才会想得这么多，人家说不定只是想邀请他去自己家里聊聊天呢。于是想着怎么也不会是自己吃亏，黄宇航爽快地答应了。

 

 

 

丁程鑫家没什么特别，房间布置简约整洁，和他本人的气质还算搭。

 

他俩也不知是从什么开始说起的，就那样聊了一下午，好像总有话题可以继续永远都不会冷场。黄宇航现在才知道丁程鑫原来只比他小几个月，跟他一样平时自己一个人住，而且没有女朋友。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没有女朋友应该是重点。

 

“那教练有女朋友吗？”丁程鑫脸上是看似云淡风轻的笑意。

 

“私下里就别叫我教练了，既然咱俩同岁，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哦，那黄宇航你有女朋友吗？”

 

“以前有过，现在没有。”黄宇航一脸坦然。

 

他以前确实交过两个女朋友，但都没坚持太久。好像从没有人给过他特别心动的感觉，所以每次交往一阵后也就散了。丁程鑫没有女朋友倒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按理说喜欢他的女孩该从他们家排到洪崖洞，可偏偏居然没有一个和他情投意合。

 

聊到这个话题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各自怀揣着不一样的心思和揣测，直到丁程鑫抛了另一个问题过来。

 

“那黄宇航，你只单独教过我一个人跳舞吗？”

 

黄宇航有点跟不上这思维跳跃的节奏，愣了愣说：“是啊”。

 

 “那……”丁程鑫突然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脑后的发梢，脸上露出一个有点羞涩的笑容，黄宇航没见过他这样笑。

 

“能不能以后都只单独教我一个人啊？”

 

可能因为自己心里也存在着些许微妙，所以反而对对方的意图反应迟钝。黄宇航听完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什么意思，怕别人也拥有蹭课的特权吗？

 

然后下一秒脑海中突然灵光乍现，从他们对话的上文和对方现在的表情里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这分明是一个试探。原来他想泡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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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交往也变得顺理成章。

 

黄宇航以前没交过男朋友，但也并不介意，在他看来有感觉才是爱情的关键，而丁程鑫恰恰让他很有感觉。

 

作为恋人的丁程鑫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总能带给黄宇航接连不断的新奇体验。

 

擅长撒娇却意外地不服输，对战游戏时能为了扳回大意输掉的两局和他决战到天明。拉着自己去游乐场坐摩天轮，结果排了好长的队终于轮到他们时，他却突然说“黄宇航，我有点恐高……”说觉得自己不像双鱼座，却在闲下来的周末浪漫情怀发作，心血来潮地要去隔壁城市看海。

 

黄宇航时常被他家小模特的种种奇特行为搞得哭笑不得，却也明白这些无厘头的种种全部是他在这段亲密关系里解锁的新视角，在别人面前他永远都是温柔大度眉眼带笑的丁程鑫。

 

 

第一次带丁程鑫来自己家时，他养的那只半岁大的小黄猫听到开门声响，一下子从沙发底下蹿出来，吓得丁程鑫条件反射地往后一跳。

 

“黄宇航你居然养猫？？”眉目间仍是受到惊吓后的慌张失措。

 

“养猫怎么了，你怕猫？”黄宇航理解不能。

 

怕狗的倒是大有人在，怕猫的可鲜少听说。丁程鑫实在不觉得被人误会成自己怕猫是件可以一笑而过的事情，听起来也太没面子了，于是他一本正经地更正道：“我只是对动物毛发有点过敏。”

 

黄宇航这才露出一个有点难办的表情：“你早说啊，它在我家一直是自由放养，所以屋子里可能难免有点猫毛什么的。”

 

“那倒没事，我只是轻微程度的，不直接碰它就行。”

 

“哦，那有点遗憾，本来以为你们应该会相处愉快。”黄宇航说着朝脚边一米外的小猫勾了勾手，后者傲娇地摇了摇尾巴蹲在原地看着他不动。黄宇航无奈，只好上前一步把猫咪抱进怀里，心里感叹着一点都不乖，和旁边那只大的一样。

 

而丁程鑫还在思考他为什么应该和一只猫相处愉快。

 

两人一猫在门口纠缠了一会儿后，黄宇航才带着丁程鑫走进客厅里，那扇明晃晃的落地窗一下就映入丁程鑫的眼帘在他的瞳孔里闪闪发亮。

 

“没想到你家这么有情调。”

 

“情调？你说这个啊，其实是为了室内采光好。”黄宇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窗外的阳光正穿过玻璃洒在面前的地板上，投射出一块块被窗棱分割整齐的金色长方形。

 

“下雨的时候应该也很美。”

 

黄宇航扭头看他一眼，小模特此时正望着那扇窗户一脸憧憬，仿佛正在脑海中认真描绘着一幅烟雨如画的场景，于是他忍不住上手揉乱他的一头卷毛，嗤笑着说“是你想得美吧。”丁程鑫回过神拽住他的手臂和他扭打在沙发上。

 

打累了以后两个人一起靠在沙发里，本不宽敞的软垫上没法容下两个大男人并肩，丁程鑫于是缩进黄宇航的怀里，整个人将身体的一半重量全压在他身上，还特意抬头去找他的眼睛对着他得意地坏笑。黄宇航想弹一下他的脑门，可压在胸膛上的温度和重量都像灌进嘴里的糖水蜂蜜，流过心口化成一片暖融融的甜，让所有念头不觉间变得温柔。

 

最后他只是将他搂得更紧。

 

 

 

03

雷雨世界像场灾难电影

让现在的我 可怜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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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那天也下着雨。

 

黄宇航想他后来不喜欢雨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所有那些让他现在悔恨难熬的转折都发生在当初那场倾盆大雨里。

 

既然已经决定做了，那就彻底一点，干干净净不留余地。

 

他头一次在课后应了女学员的搭讪，跟对方说说笑笑地聊了半小时，出门时还暧昧地搂着人家肩膀，不出意料地被在公司楼下等着他的丁程鑫撞个正着。

 

天空积蓄着一片阴霾，隐约的雷声在耳畔隆隆作响。

 

他的目光定格在丁程鑫手里拿的那把伞，丁程鑫的目光定格在他搂着别人的那只手。两相对望，世界扭曲成一片静默的黑白。

 

被他揽着的女孩读出了他们周围了变了味的空气，那气氛里混杂着风雨欲来的泥土腥味，让人极度紧张不安。她有些尴尬地冲黄宇航笑笑，试探着说：“你朋友？”黄宇航看着她，眼神中的情绪复杂难言，却还是缓缓点了点头。他说我们有点事要说，你自己先走吧。

 

雨落下来那一刻终于只剩他们两人，在被雨声淹没的喧嚣世界里静静对立相顾无言。黄宇航试着解读丁程鑫的表情，可他的脸上分明没有出现想象中的愤怒和鄙夷，那表情更像是一种难以置信，难以相信自己一直以来笃信不疑的感情居然会遭到背叛。

 

雨势渐渐失控，他们却依旧僵持着，谁也不肯打破现状。黄宇航看着丁程鑫那头栗色的卷毛被雨水无情地打湿蹂躏，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

 

“既然你都看到了，我们好聚好散？”

 

他先发制人将事态推上了最严重的级别，不给对方留余地，也不给自己留余地。

 

丁程鑫长久地沉默着，任雨水放肆地浸透刘海沿着脸颊的轮廓顺流而下。最后在黄宇航看似就要转身的那一刻，毫无预兆地挤出一个笑容：“为什么？”

 

你告诉我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黄宇航深知，这句为什么分明已经破了他的原则底线。他是那么骄傲又倔强的人，如果不是足够爱你，怎么会在亲眼看到你的背叛后还咬着牙追问原因。

 

“没有为什么，就是，没感觉了。”

 

他选择了最致命的否定方式，用了足够彻底的理由，可对方偏偏选择性失聪般地自说自话。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如果有的话……”

 

他还在笑，笑容里灌满了萧瑟风雨，以至于黄宇航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每每看到他的笑容都觉得被刺痛了眼睛，到最后才发觉，其实是刺痛了回忆。

 

别再说了好么，你说的每一个字像沉重的步伐踏在我的胸口，实在痛到承受不起。

 

“你没有不好，只是感情都有保质期，”黄宇航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可以冷静到这种程度，纵然心脏豁开一个缺口还能言不由衷地继续，“我们走到这儿就可以了，分手吧。”

 

丁程鑫的笑容终于绷不住了，只剩下真实泛红的眼角，和混杂着纵横交错的雨水与眼泪的那张脸。

 

他好像是第一次见他哭，以前只觉得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是让万物失色的风景，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他哭的时候比笑的时候更有感染力，不然那阵酸涩怎么也同时漫上了自己的眼底，甚至传染到了鼻息，在身体里的每一寸缝隙间渗透蔓延。

 

黄宇航想分手总是要经历阵痛的，只要曾经爱过这就是必经之路，更何况他现在还依然分毫不减地爱着他。可是后来他才知道，和丁程鑫分手带给他的不是这阵猛烈尖锐但终将结束的疼痛，而是在那之后冗长缓慢却了无趣味的人生。

 

 

 

04

我喜欢你 是我独家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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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现场的那场大雨刻骨铭心，可那分明不是他关于他的记忆里的第一场雨。

 

在黄宇航的印象里，还曾有过一幅更加记忆犹新的电闪雷鸣。

 

那时两人正在热恋期，有次下了舞蹈课后丁程鑫勾着黄宇航的脖子，笑眼眯眯地问他待会儿去哪里吃饭。就在这时，天空中倏忽划过一道闪电，一瞬间将傍晚的天空点亮如白昼，随后是隐约雷鸣。

 

方才兴致勃勃的人突然站在原地不动了，转而抬头研究起自然气象。黄宇航见他这样也不着急，停下脚步在原地等他。

 

“其实我一直想做一件事。”

 

“做什么？”

 

“电闪雷鸣的时候在天台上跳舞。”

 

“……”

 

黄宇航心说你不怕死么……这么危险的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可丁程鑫今天看起来似乎是打定主意要把这个想法付诸于实践，并且有拉上他一起的趋势。

 

他陪他疯过不只一次，但这一次是真的有够彻底。

 

被拉着掉头往回跑的时候，黄宇航觉得所谓的理智和原则大概都已离自己远去，眼前的这个人主宰了他的脚步，也主宰了他的人生，所有那些疯狂的体验和冒险，他都想和他一起经历。

 

舞蹈工作室的电梯这两天正在维修，无可奈何之下他们只能从安全通道的楼梯一层一层爬上去。这绝对是疯了，可跑在前面的丁程鑫还在回头催促他快点，谁知道再过几分钟是不是就要下雨。

 

跑上天台的那一刻黄宇航感觉自己还没被雷电劈死就已经丢了半条命，身旁的丁程鑫同样累得呼吸都乱了节奏，眼里却闪动着灼热的兴奋，比天边白色的闪电还令人晕眩。

 

这场景确实足够震撼，丁程鑫走到天台正中央，一刻不停地开始舒展动作，黄宇航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是他最近课上刚教的Body Cry。

 

有种无形的力量吸引着他，让他迈动脚步来到他身边，无惧漫天的汹涌雷电，在那个该属于他的位置上与他共舞。

 

没有鼓点音乐，却默契得恰到好处。丁程鑫在转过身和他面对面的那一刻，突然伸过手来牵住他，天空骤亮将他脸上的笑容照得通明。

 

黄宇航在那个瞬间，突然确定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了。

 

就是这样了，不早不晚，不多不少，幸福圆满得刚刚好。他的那些突发奇想和心血来潮，是他生活里最甜蜜的变数，刚好装点了那点苍白平淡的不完美。有的人一辈子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慨，但黄宇航在此时此刻，在丁程鑫笑着拉住他的手的这一刻，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的生命变得完整。

 

一分钟的双人舞，以雷声和闪电作背景，结束在雨滴砸向地面的滴答声响里。

 

在雨落前的这一分钟里，我发现你和我灵魂相契。

 

 

 

后来丁程鑫曾经问过黄宇航对现在的人生是否满意。

 

“你形象这么好，舞又跳得这么棒，就从来没想过去娱乐圈发展么？”他说这话的时候配合着浮夸的表情和肢体动作，以至于怎么看都像是在开玩笑。

 

黄宇航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其实我们工作室平时跟娱乐圈里也有合作，有的艺人会请我们帮他们编舞，见多了那些明星以后觉得也就那样吧。娱乐圈也不好混，还不如现在这样，起码可以做我喜欢的事情。”

 

丁程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原来倒是，挺想当个演员的。”他边说边笑，眼里闪烁着不灭的憧憬，“后来被人介绍当了杂志模特。”

 

那时黄宇航才知道，他们之间向往的人生是不同的。

 

他想要的人生只有一种，那里面无论如何都有丁程鑫。但丁程鑫有未完成的梦想，那个梦想时常闪烁在他眼中，像钻石一样发光，光芒里存在着一个令他遥不可及的世界，却偏偏美得让人流泪。

 

后来黄宇航觉得，他们的故事大概是在那时就埋下了悲伤的伏笔。

 

如果知道以后会分开，我不想和你创造那么多，那么疯那么热烈的曾经。

 

 

 

05

摆在心底

不管别人说的多么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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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对方自己找上门来，黄宇航都不知道丁程鑫还有一个帮他接各种杂志拍摄工作的经纪人。

 

那是个看上去精明干练的中年女人，年龄像他妈，说话的口气也像他妈。黄宇航在对方以长辈自居的口吻里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料想她大约有正事才忍住没有把人拒之门外。

 

女人在沙发上坐定后，倒是开门见山。

 

原来最近有一部电视剧的导演看过丁程鑫拍的一些杂志封面后，觉得他形象气质出众，想约他视镜剧中的男二号。

 

黄宇航微微一愣，说不清是为丁程鑫高兴还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数感到消化不良。

 

“所以……这对他来说不是挺好的机会么？”

 

他突然有种预感，接下来的对话内容马上就要往对他不利的方向发展。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演了这部剧以后从此踏入娱乐圈，走进公众的视线，你这个男朋友的存在，也迟早会被人知晓。”

 

黄宇航陷入了沉默。

 

演员明星和普通人当然不一样，普通人可以无拘无束恋爱自由，但明星身边有太多双眼睛盯着他们。你当然可以我行我素，但也要承受相同重量的评论和非议。道理他都懂，可一切的转变发生得太快。两个星期前，他刚发现丁程鑫是他搭建幸福城堡缺少的最后一块积木，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他其实是有灵性的鸟，广袤的天空才是他的归属，你愿不愿意放他飞。

 

“这种事情，应该让他自己来决定吧？我没有权利替他选择。”

 

经纪人仿佛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一般，直接毫不犹豫地打出了下一张牌。

 

“他会做怎样的决定，你其实也心里有数吧。以你对他的了解，他会因为别人的看法离开你么？”

 

最后的伪装也被人一把撕下来，剩下百口莫辩的他独自面对那些不愿承认的自欺欺人。

 

是了，他认识的那个丁程鑫向来只付出他认为该付出的努力，却不喜欢毫无道理的规则。他会接下那个角色，竭尽全力去演好，然后在掌声和鲜花里开启他的梦想征程。黄宇航从不怀疑丁程鑫会不会红，只要他想，用一个笑容就能锁住你的目光，万千宠爱于他不过一个指尖的距离。

 

可这个倔强的丁程鑫一定不会主动离开自己，即便他以后红得发紫，被人跟拍被曝光恋情，谩骂和非议像暴风雪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他大概也只会头破血流地逆风而行，不肯放开牵着他的手。

 

黄宇航想他并不害怕未来的某一天和他一起站在旋涡中心，可他怕看到他从高耸云端摔下来的样子，会心疼会难受。他本可以大步向前一帆风顺，为什么要去经历那些砸在头上打在脸上的骤雨和冰雹。

 

可他也不舍得亲手推开他，自欺欺人地想要装作看不到这样的未来缩影。别人给他的伤害和自己给他的伤害该怎么选，偏偏还被人拆穿了心思逼迫他早点当断则断。

 

“我再考虑一下。”

 

说不出再多的言语，送走了经纪人后黄宇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家里那扇巨大的落地窗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茫然无力。

 

他也不知道他更爱哪一个丁程鑫。

 

一个平凡快乐的丁程鑫，和一个也许会有烦恼，但在镜头前永远光芒万丈的丁程鑫，他不知道该怎么选。

 

他想知道究竟怎样做才是爱他最好的方式，最后发现他能做到的大概只有成全。

 

 

 

06

我希望你 是我独家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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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最真实的渴望里，去掉了用无私和风度编织的层层面具，我希望你是我一个人的丁程鑫。

 

别人给你的爱程度参差不齐，怎么能和我的心意相比。

 

分手以后丁程鑫打来过一个电话，说想管他要一样东西留作纪念。黄宇航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说，我什么都给你。”差点就出卖了自己极力掩藏的一往情深。

 

丁程鑫也没多说什么，就说想要他养的那只猫。

 

黄宇航愕然。

 

他想问他是不是还对动物毛过敏，养猫的话会不会有问题，却又觉得现在的自己好像没什么关心他的资格。

 

约定好的那天，他把那只一向被当大爷宠着的小黄猫塞进了手提笼子里，怕丁程鑫直接碰它会过敏症发作。从没受过这般委屈的猫咪在笼子里不满地喵喵叫个不停。

 

丁程鑫来了以后就提走了他的猫，还把一块柔软又毛绒绒的东西塞进他掌心，对他笑了一下说这样就彻底结束了。

 

黄宇航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发呆，低头一看手心里，是那条初次见面时他借给他的红色发带。

 

他不禁站在原地苦笑。

 

丁程鑫总能有办法让他难受，他带走了现在唯一能陪伴他的那只小猫，却把他们之间的过往留给他。

 

黄宇航把那条发带扔进抽屉里，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打开电脑搜索了丁程鑫出演的那部电视剧。

 

良好的制作班底和瞩目的明星阵容让这部电视剧未播先火。网上爆料的艺人名单里全是耳熟能详的名字，男一号的演员是前不久一炮而红的新晋小生敖子逸，女主角是演艺圈当红小花旦韩琳，连主题曲都是年轻的实力派歌手黄其淋作曲演唱的。整个剧组阵容里似乎只有未公布的男二号丁程鑫是个神秘的新人，但也正因如此，他吸引的关注度甚至比其他几个艺人更高。

 

黄宇航在多出来的大段闲暇时光里持续关注着这部电视剧的相关信息。有次他刷出了网上流出的剧组内部人员偷拍的照片，画面里的丁程鑫只有一个模糊的侧脸，他裹着厚重的大衣坐在化妆间的椅子上，头微微向上抬了一个角度，像在望着面前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转发的评论都在说虽然看不清脸，但看面部轮廓就知道是个帅哥。黄宇航却只觉得，他过得一点都不好。

 

等到这部电视剧终于上演的时候，丁程鑫的剧照和宣传海报才正式出现在官方微博上，如想象中一般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部电视剧叫《雨季》，听名字倒像是在讲他们的往事，毕竟他们的故事里有那么多的雨。

 

虽然演员阵容强大，也是良心制作，但剧情说到底就是一个有点俗套的青春爱情故事。敖子逸饰演的男一号和女主角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从小打打闹闹一起长大，却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对方的感情，而丁程鑫饰演的男二号则是半路杀出来的黑马，女主对他一见倾心，以为这就是自己要找的爱情，两个人熟悉以后开始交往。男主在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对女主的感情，开始想要挽回。一系列波折过后，女主终于发现从小陪伴自己的男一才是她的真爱，于是在一场大雨中和男二分手，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温柔帅气的炮灰男二总是更能博得观众的同情，随着这部偶像剧在电视上热播，丁程鑫的人气也与日俱增。黄宇航第一次和万千多愁善感的少女们一起，把这部狗血的三角恋电视剧追完了。

 

或许只是想看他一眼，哪怕隔着屏幕也好。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大结局女主和男二在雨中分手的那一幕竟然意外揭开了他还没愈合好的伤疤。

 

“真的对不起，但我现在才发现，我真正爱的人其实一直是他。”

 

黄宇航窝在沙发里盯着电视屏幕，没开灯的室内光线昏暗，把屏幕里的气氛都烘托得多了几分真实。电视里唰唰的雨声回荡在屋子里，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错觉，他不自觉地抓紧了怀中的抱枕。

 

丁程鑫的眼睛被遮挡在湿漉漉塌在额头前的刘海后面，他站在女生的对面，沉默地淋着雨。女生有些不忍心，将自己手中的伞凑过去，遮住他头顶的一片天。

 

半晌过后他抬起头温柔地笑了。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如果有的话，我可以改。”

 

伤心的场景看两次，是一把利刃插进胸膛，然后再抽出来。冰冷金属没入皮肤的瞬间不见血流如注，离开身体的那一刻却带出漫天血花飞扬。下一秒，迟到了很久很久的眼泪，在不再有任何顾虑的这一刻，终于毫无防备地涌出了黄宇航的眼眶。

 

这一次终于有机会，和你一起在瓢泼大雨中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07

在我感情的封锁区

有关于你 绝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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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后来他是见过他一次的。

 

黄宇航他们工作室那一次的合作对象是黄其淋，对方请他们排的舞正好是应用在《雨季》主题曲MV里的一段舞蹈。这个任务被分配给了黄宇航。

 

黄其淋本人和他在镜头前的感觉不太一样。平时的采访和综艺里总能把话说成段子，让人经常忘了他其实还是个音色婉转歌声动人的实力型歌手。私下里的黄其淋看起来没有那么神思活跃，和人说话时礼貌又带点距离，却又把那份冷淡控制在适宜的程度里，不会让你觉得被冷落。

 

本来那天黄宇航应该去黄其淋的公司把编好的舞步教给他，可没想到对方突然临时说要去一趟《雨季》的片场。

 

黄宇航实在不懂黄其淋一个唱主题曲的歌手去拍摄片场干嘛，而后者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只说自己之前去探班的时候把重要的东西落在了那边，必须要去取一趟。想着留在公司里也是坐着干等，最后黄宇航跟他一起去了。

 

汽车开在公路上的时候，他还没想过他们一定会见面。至少没想过会是以那样猝不及防又避无可避的方式。

 

黄其淋让他在休息室里等候，自己一个人去了片场。

 

他拧开休息室的门，在推开一条缝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细碎的说话声，反反复复只有一个音色，像回忆的录音带一遍遍重放。那个音色他再熟悉不过，就算许久未曾出现在现实里，也常常在梦中反复。

 

借着缝隙间透过来那点熹微的光，黄宇航看到丁程鑫正一个人在里面对着剧本默念台词，神情里的专注清晰展露在眉宇间。

 

于是那道门就永恒地停留在那个位置。

 

他有多久没见过他了？分手，陌路，走向不同的人生，时间缓慢又沉闷地走过一轮春秋。思念的狂潮像成灾的洪水，失控地冲破最后的闸门，铺天盖地涌上心头。

 

黄宇航不记得他就那样站在那道门缝后面看了多久，他只觉得有好久好久，久到周围空气里的水分都凝结成冰。直到黄其淋回来找他，纳闷地问他为什么不进去，他才轻轻拉上门，看着那道细长的光亮从自己眼前消失。

 

“没什么，看到里面有人在背台本，不想打扰到他。”

 

黄宇航平静地转过身，脸上的表情稀松平常。

 

也许有一天，我会真的释怀我们之间的那些过去，然后发自内心地为你骄傲。

 

那时我不再是你的谁。

 

 

 

08

谁也不行

从我这个身体中拿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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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家附近的便利店时，黄宇航想顺便带几样日用品回去。

 

商店里有点冷清，除了他以外只有老板娘一个人靠在收银台前，仰头看着悬挂式电视机里播放着的娱乐新闻。

 

黄宇航把挑好的东西堆到她面前，正要掏出钱包就听到头顶斜上方传来的那则今日娱乐头条。

 

“因出演青春偶像剧《雨季》而走红的新人演员丁程鑫，今日在某采访中宣布，自己今后将退出娱乐圈，不再出演新的影视剧……”

 

手中一个颤抖，钱包里的硬币就一个接一个地从敞开的夹层里蹦出来，落在地上叮当作响。

 

他没心思捡，随手把还露着半张钞票的皮夹一把揣进兜里，就不管不顾地冲出了便利店的门，老板娘在后面大声地朝他喊“喂你东西不要了！”。

 

秋风在耳边呼呼地响，吹在他脸上是无措的凉。

 

黄宇航站在街头，被这微凉的风吹着，依然无法从震惊的余韵里脱逃。他掏出手机在按键上一气呵成丁程鑫的号码，却又觉得言语的力量远远不够，他要当面问他，问他为什么放弃自己的大好前途，那他亲手葬送的这段感情和刚刚完整的生活又算什么。

 

倒了三次地铁坐了一站公交终于来到丁程鑫家楼下时，天色都已经暗沉沉地压下来。黄宇航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向上望着那扇黑漆漆的窗口，感觉所有的冲动和念想都归于尘埃。

 

怎么就忘了，现在的他对他的生活一无所知。他是不是还住在这里，每天几点回家，和什么人一起欢笑流泪，是否依然对梦想初心不改……没有一样是他该关心的问题。

 

街景暗淡，眼前的一切沦陷在无法消解的失魂落魄里，突然满目疮痍。

 

黄宇航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在将近午夜零点的那一刻，他愣愣地站在自己家门口，刚要在口袋里摸索钥匙，却看到一个人蜷缩在那里，背后抵着门，脸埋在膝盖上看不清面容，一头栗色的卷毛在头顶乱乱地翘着。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黄宇航在那个瞬间，突然无法分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幻境。

 

多少次的午夜梦回，他就像这样，安然静谧毫无防备地睡在他身边，而他一伸出手，就在清醒里触碰到枕边的冰凉。

 

黄宇航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指尖情难自禁地探上朝思暮想的那张脸，真实的温度和触感让他几近流泪。

 

可能他的手太凉，一下就惊醒了面前人清浅的梦境。于是他的头从膝盖上抬起来，睫毛扇动，打翻了回忆的颜料盒，洒了一地五颜六色的过往，再也收不回去。

 

那一刻，暂停的现实被你重新按下了播放键。

 

黄宇航静静看着他，用尽了所有的理智才没有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对他说我好想你。

 

“你回来干嘛。”

 

丁程鑫在残留的睡意中揉了揉眼睛，想了想说：“我回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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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屋以后丁程鑫一眼就看到了茶几上黄宇航在雨天里买的那本杂志，封面是他，站在阳光下的大片向日葵里笑容明媚。

 

黄宇航也懒得再掩饰，直入主题地问他：“为什么退出娱乐圈？”

 

丁程鑫的视线染上怀念的温度，落在这间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在听到黄宇航的问话后转而认真地直视他的眼睛。

 

“我倒要问你，当初和我分手是不是因为我接了那部戏？”

 

“是。”

 

一字带过了百感交集。

 

“你凭什么替我擅作主张，要不是我的经纪人告诉我她来找过你，你还要瞒我多久？一辈子？”

 

他的目光咄咄逼人，掺杂了来得有些莫名的歇斯底里。黄宇航在他的质问声中，突然感觉自己所有的谎言与成全都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如果我不放手，我们之间就会有一辈子么？

 

“你明知道和我在一起你就没法在演艺圈里出人头地。”他其实不曾真的后悔过那个决定，即使后来的结果让他相当难受。

 

“感情和梦想是太难选，我知道你选不出来，所以我帮你选了。我也十分认真地考虑过，我想要的人生不一定是你想要的人生，或者说，不是你唯一想要的人生。你值得拥有更多的可能，而我，应该给你尝试的机会。”

 

房间里久久地静默着，黄宇航觉得太难熬，于是从沙发上拾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某个电视台的夜间剧场在重播《雨季》，正播到最后一集，女主和男二分别，一个人在雨中漫步，然后在街角遇见了淋着雨跑出来找她的男主。漫长的眼神戏过后，二人终于在雨中相拥，伴奏响起了黄其淋演唱的那首同名主题曲的副歌部分。

 

——如果雨落之后还是雨，让爱停留在我们分别的那个雨季。

 

黄宇航看着电视屏幕刚想放下遥控器，就被身边的丁程鑫扑了个满怀，搂住他脖子的力道像要把他刻进身体里。

 

“你给了我尝试的机会，却没给我选择的机会。你一意孤行地把我从你身边推出去，有没有问过这是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丁程鑫的控诉和他身上的气息一起闯进黄宇航的感官里，太过汹涌强势，让他一下落败动弹不得。

 

“娱乐圈和你说的一样，表面光鲜背后复杂。别人的赞美刚开始很有吸引力，后来发现其实也都千篇一律。拍戏很有趣，但也很辛苦，我想我还是更喜欢跳舞，尤其是和你一起跳舞。”

 

黄宇航怔怔地听着，却像卡带的录音机一样哑然失语。

 

“曾经梦想过的生活我已经体验过了，没有遗憾了。现在我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你呢？”

 

像是心爱的那只候鸟终于飞回他的怀抱，同时带来一整片春意。黄宇航用力地搂住他的腰，两人一个重心不稳一起跌进沙发里，却还是紧紧依偎着容不下半点分离。

 

“我哪有过别的选项。”

 

我想要的生活从来只有一种，那里面无论如何都有你。分别的这一年中，爱意和想念交错分明。你走以后，我心中的那座城堡变成无人的废墟。

 

想你，疯狂地想你，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想你。

 

大概时间，距离，不再相交的人生轨迹，都不能从我这个身体中拿走你。

 

 

 

09

现在我拥有的事情

是你 是给我一半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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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黄宇航在网上看完了他在便利店里错过的那个采访视频。

 

镜头前的丁程鑫还是一如既往的明媚耀眼，他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对着话筒说：

 

“我曾经有过一个恋人，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分开了，现在我想回去找他。我喜欢当一个演员的感觉，但我想光明正大地和他一起吃饭，逛街，牵手，所以我决定过更平凡一点的生活。感谢所有支持过我的人，我会带着你们的这份肯定……”

 

有一个人，他把和你在一起的时光看得比鲜花掌声更珍贵，而你也恰好非他不可。你们吵吵闹闹，分分合合，淋过不同滋味的一场又一场雨，最终所有的过往和后续，全都变成了旁人无法分享的独家记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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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程鑫，既然我们已经和好了，你是不是可以把我的猫还给我了。”

“你跟我复合后惦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你的猫？？说！猫重要还是我重要？”

“你你你你你，猫哪有资格跟你比，满意了吗我的小祖宗？”